美國、歐洲和中國似乎同時在為解決政府債務問題而煩惱。
5月16日,美國政府公債已觸及14.294萬億美元的法定舉債上限。這本來沒什么特別,歷史上這種情況出現(xiàn)過幾十次。通常,美國國會經(jīng)過一番討價還價,就會通過法案,永久或臨時性地提高該上限。不過這一次,由于國會中主張削減開支的財政保守派和草根政治運動“茶黨”勢力一直唱反調(diào),提高上限的法案遲遲未得通過。
幾個月來,美國財政部拆東墻補西墻,才勉強維持著政府的主要開支(付給社保、醫(yī);鸬睦、軍餉、國債利息和退稅等)。但到8月2日,如果國會仍未就此達成妥協(xié),美國就真的要對部分債主兩手一攤——違約了。
在歐洲,自2009年末就開始折磨希臘并威脅葡萄牙、愛爾蘭、西班牙、意大利等國的國債危機一直看不到解決的希望。財政瘦身在有關國家引起了強烈的政治反彈和民眾抗議。而紓困計劃則讓德國等出資國的納稅人心有不甘。
而在中國,規(guī)模達到10.7萬億元的地方政府性債務頗令市場和輿論擔憂,部分地方政府面臨的周轉(zhuǎn)不靈風險似乎意味著,2009年財政和信貸雙擴張政策的一些負面效應將逐步顯現(xiàn),對中國金融體系的穩(wěn)定性乃至宏觀經(jīng)濟運行形成壓力。
相對而言,美國公債違約是三種危機情境中概率比較低,但一旦發(fā)生則牽涉面最廣、沖擊力最大的一個,一旦出現(xiàn)這種情況,將對美國債權市場、股市和美元造成連鎖打擊,甚至引發(fā)新一輪全球范圍內(nèi)的信貸休克和金融危機。
歐債危機這顆炸彈的當量也不小,一旦爆炸也足以在國際金融的動蕩海面上掀起巨瀾,而且還連帶打擊對歐元的信心。
中國地方債務問題則相對緩和一些。由于中央政府的財政狀況穩(wěn)健,且國民經(jīng)濟表現(xiàn)在黯淡的后危機時代顯得相當亮眼,中國地方債目前還不會構成全局性挑戰(zhàn)。但由于地方性債務的透明度不高,部分地方政府、國有企業(yè)習慣了沒有成本的過度借債、粗放投資,而又沒有足夠的利潤和回報來支持還債甚至資金周轉(zhuǎn),累積在金融體系中的風險還是相當令人憂慮的。
與此同時,國際金融市場的動蕩也會給中國帶來很多不確定因素,而且這種不確定性的傳導效應將越來越明顯。
因此,美國、歐洲和中國乃至全世界,此時都必須如履薄冰地處理好自己的財政問題,并且要有意識地加強互相之間的溝通與協(xié)作,才能令世界經(jīng)濟航船繞過一處處暗礁,駛離2007年金融海嘯以來的危險水域。
美國的財政保守派和茶黨應認識到,美國公債違約不是鬧著玩的,搞不好會讓全球金融心臟發(fā)生心肌梗死。即使他們要保護納稅人特別是中小企業(yè)的利益,也應適可而止,及時妥協(xié),因為再來一次金融危機,對他們的選民也不是好事。
歐洲應該和衷共濟,救援國要放下“不關我事”的狹隘心態(tài)。畢竟,如果沒有放貸者當年的縱容,歐元區(qū)邊緣國家也不會過度負債到如今地步。而危機國更應顧全大局,頂住國內(nèi)的政治壓力,厲行財政自律,大刀闊斧改革,恢復市場信心。
中國則應放寬心胸,放眼未來。目前,美國和歐洲的財政經(jīng)濟問題,應該予以正確的解讀。美國和歐洲在處理危機時的一些做法,可能并不是那么高效,可能也會出昏招,西方的有識之士對此也多有反思。
政治與經(jīng)濟、民主與市場之間,其實一直存在張力,一個最基本的矛盾就在于,窮人追求公平(福利和補貼),資本追求效率,而在一人一票制度下,窮人通常選票占優(yōu),于是會出臺追求公平的政策,但有時走得太遠,反而拖累了效率,造成意想不到的負面后果。美國次貸危機,原因之一也即在于,政府支持按揭貸款機構和金融創(chuàng)新,希望借此提高低收入者的住宅擁有率,但自身力有不怠,深陷泥潭。
但西方致力于認識、解決這一張力,已有幾百年歷史。它們積累了不少經(jīng)驗和智慧,特別重要的一點,只要在制度建設上保持著糾錯機制,保持推陳出新的活力,那么危機的教訓,也意味著改進的契機。
全球經(jīng)濟已進入前所未有的相互關聯(lián)與合作時代,在前所未有的挑戰(zhàn)面前,誰也不能輕易斷言,哪種管理經(jīng)濟的方式更好,更有前途,更有生命力——很可能,恰恰是最能從其他制度學習長處的制度,最有生命力。
對于中國來說,還應繼續(xù)保持冷靜頭腦,看清自己的優(yōu)勢,也看清自己的隱患,并且用自信的眼光看待世界,后危機時代,誰沒有軟肋?在競爭中合作、博弈中共贏才是高明的戰(zhàn)略。